盧旺達大屠殺30周年：“科學”何以釀成百日慘劇

新華社基加利4月17日電?盧旺達位于非洲中部，素有“千丘之國”之稱。在丘陵起伏間，湖光山色交相輝映，河流滋養(yǎng)著盎然綠意。

16世紀，圖西人在此建立封建王國，被稱為“姆瓦米”的國王依靠眾多圖西和胡圖酋長組成的行政架構管理著整個國家。

胡圖和圖西是該國的兩個主要族群，前者以務農(nóng)為生，占人口多數(shù)，后者放牧，人數(shù)相對較少。兩個族群語言、宗教相同，世代混居和相互通婚。兩個族群成員的身份存在一定流動性，比如，胡圖人可以因為獲得大量牲畜或其他財富而被視為圖西人，而失去牲畜等財富的圖西人則會被視為胡圖人。

??這是4月4日在盧旺達首都基加利拍攝的城市景觀。新華社記者董江輝攝

“在殖民者來到盧旺達之前，胡圖、圖西等部族和睦相處，在社會分工中扮演著不同角色。”盧旺達政治評論家讓-巴蒂斯特·加索米納里說。

19世紀末，在歐洲列強瓜分非洲的狂潮中，盧旺達淪為德國殖民地。西方“文明人”不僅帶來了殘暴統(tǒng)治，也帶來了“種族科學”，徹底顛覆了胡圖人和圖西人數(shù)個世紀的和睦相處。

19世紀的英國探險者約翰·漢寧·斯佩克在其著作《尼羅河源頭的發(fā)現(xiàn)之旅》中鼓吹“優(yōu)等種族征服劣等種族”，這被當時急于為海外殖民擴張尋找依據(jù)的歐洲列強奉為圭臬。

按照這套理論，白人“優(yōu)于”非洲黑人，而非洲人也要分出“優(yōu)劣”。德國殖民者于是把長相更接近歐洲人的圖西人視為“優(yōu)等種族”，將他們作為“代理人”，利用他們來統(tǒng)治盧旺達。

一戰(zhàn)結(jié)束后，在盧旺達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，比利時從戰(zhàn)敗的德國手里接管了盧旺達。隨后，比利時科學家?guī)е印⒕沓咭约翱ǔ邅淼竭@里，測量當?shù)厝说念^顱、面部和體形，以“科學”區(qū)分圖西人和胡圖人。他們由此獲得“重大發(fā)現(xiàn)”：圖西人鼻子長度的中位數(shù)比胡圖人多2.5毫米，寬度則少約5毫米。

以這些微小的差異為依據(jù)，比利時殖民當局自1933年起在盧旺達人的身份證上強制標記“胡圖族”或“圖西族”的種族身份。據(jù)記載，當時胡圖人約占盧旺達總?cè)丝诘?5%，圖西人約占14%。

西方殖民者之所以玩弄這套種族身份把戲，根本目的是想對殖民地人民分而治之。這給盧旺達埋下了一顆極端危險的定時炸彈。

??4月8日，在盧旺達首都基加利的基加利大屠殺紀念館展廳，一名女子觀看關于殖民者強行劃分“胡圖族”和“圖西族”身份的展覽。新華社記者董江輝攝

在盧旺達，圖西人被殖民者界定為“文明開化的含米特人”，而胡圖人則被界定為“原始野蠻的原住民”。

比利時殖民當局在盧旺達延續(xù)了德國的“親圖西政策”，圖西人在軍政系統(tǒng)中占據(jù)重要職位，胡圖人則受到壓制。胡圖酋長被替換為圖西人，胡圖學生在學校中的比例受到嚴格限制，胡圖畢業(yè)生也更難找到體面工作。

比利時殖民當局為修建公路、種植用于出口的咖啡等作物，在盧旺達實行強迫勞役。據(jù)記載，當時一個盧旺達男子一生中超過一半的時間都要被迫從事各種勞役，如果反抗就會遭到毒打和折磨。而征召的主要對象就是胡圖人。

美國作家古雷維奇在《向您告知，明天我們一家就要被殺：盧旺達大屠殺紀事》一書中寫道，比利時殖民者命令圖西人：“要么你拿鞭子抽胡圖人，要么我抽你?！痹诤鷪D人眼中，圖西人變成另一群“殖民者”，仇恨的種子由此在心中生根發(fā)芽。

“在盧旺達，殖民者不是‘加劇’了分裂，他們‘創(chuàng)造’了分裂?！?加索米納里說，“殖民者很難掌控一個團結(jié)、統(tǒng)一和和平的國家。因此，他們分裂非洲國家，削弱我們的力量，奪走我們的礦產(chǎn)和黃金?！?/p>